插图来源：CHRIS BURNETT

在每年3月于西班牙巴塞罗那举办的电信行业展会——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obile World Congress）上，人工智能代理（AI Agent）无处不在。或者更确切地说，到处都是宣传人工智能代理的标识。在谷歌云（Google Cloud）的展位上，电信行业的高管们能够观看演示，了解企业如何轻松构建定制化人工智能代理。在微软（Microsoft）的展位上，情况也是如此。高通（Qualcomm）则重点展示其“设备端代理式人工智能”。

今年1月在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上，同样的一幕上演——科技公司宣传“代理型人工智能”产品的标识几乎把周边白雪皑皑的群山都遮挡住了。事实上，如今几乎每到科技公司推介其产品的场合，都会变成一场代理型人工智能的盛会。

眼下在科技和商业领域，没有比这更热门的话题了。人工智能代理理应成为人工智能长期以来所承诺的生产力提升的最终实现者。目前该领域还处于早期阶段，企业也持谨慎态度，部分原因在于相较于其他人工智能产品，人工智能代理还潜藏着更多的风险。但倘若像许多分析师所预期的那样，其部署速度加快，人工智能代理可能就会彻底改变人们的工作方式——甚至可能导致数百万个工作岗位被裁减。

然而，究竟何为人工智能代理，围绕它们的炒作是否名副其实？首先，人工智能代理并没有统一公认的定义——这对于那些宣称自己正在销售此类产品的商家来说，倒不失为一种便利。但通常情况下，人工智能代理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借助其他软件工具来完成任务的人工智能驱动系统。这些系统以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I）模型为核心，但它们所具备的功能远超单个的人工智能模型所能及。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或许能够为你即将开启的假期提供行程建议，而人工智能代理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还能够实际为你完成预订和预约。这无疑是一项更为复杂的任务，涉及多个步骤和互联网的使用，以及相当程度的推理能力，以确保任务可以圆满完成。

这种自动化一直是企业高管们梦寐以求的。在过去十年里，各公司纷纷采用“机器人流程自动化”（Robotic Process Automation）。这是一种能够自动执行重复性任务的软件，比如在不同数据库程序之间进行复制和粘贴。然而，传统的“机器人流程自动化”系统缺乏灵活性，无法处理异常情况，通常只能执行特定的单一任务。业务软件公司ServiceNow的总裁阿米特·扎韦里（Amit Zavery）表示，“机器人流程自动化”并未达到企业的预期，而该公司在人工智能代理上押下了重注。他指出，代理型人工智能（Agentic AI）则有所不同：“它可以灵活适应企业所期望的运营方式。”

据Grand View Research称，美国人工智能代理市场规模今年预计将达到76亿美元，而且这一数字正在以每年46%的速度增长。但这些数字或许并未充分反映出其整体影响。麦肯锡（McKinsey）的顾问表示，人工智能有望最终每年为企业带来高达4.4万亿美元的生产力提升，而在这其中，代理型人工智能将占据相当大的份额。

但就目前而言，人工智能的应用仍然处于起步阶段。IBM研究院（IBM Research）的首席科学家鲁奇尔·普里（Ruchir Puri）说：“关于人工智能代理的讨论既有炒作成分，也有真正的技术进步。”与此同时，研究公司Forrester的分析师、《自动化的随机行为》（Random Acts of Automation，一本关于即将到来的人工智能代理世界的书）的作者克雷格·勒克莱尔（Craig Le Clair）称，尽管有很多“类代理”的产品，然而真正能够根据不断变化的情况即时调整任务处理方式的自主代理却屈指可数。

目前，人工智能代理主要用于客户服务和处理内部信息技术支持请求。不过，普里指出，在实现诸如编写和调试软件等任务的全面自动化方面，人工智能代理依旧存在不足。

鉴于人工智能代理可以执行诸如管理关键数据库和进行金融交易等行动，一旦其运行出现问题，所引发的后果将会相当严重。因此，大型企业在采纳这项技术时均持谨慎态度。

尽管如此，人工智能代理正在逐渐渗透到众多领域之中，从协助新员工完成入职流程，到帮助律师查找并更新合同里的条款。

在一项试点项目中，麦肯锡借助微软的Copilot Studio软件构建了一个人工智能代理，该代理能够监控电子邮箱地址，以接收潜在客户发来的项目提案。当收件箱收到项目提案时，该代理会自动评估工作内容，估算所需人员配置、完成时间和预算。它甚至会推荐合适的顾问来承担相关工作。诚然，人类仍旧必须对代理生成的内容进行核查，但这项技术已经把确定项目范围所需要的时间从平均20天缩短到了两天。

人工智能代理将给员工带来怎样的影响呢？勒克莱尔表示：“我认为这将会造成极大的冲击。”他了解到一家总部位于荷兰的保险公司，曾经在保加利亚雇佣了15名合同工处理与理赔相关的电子邮件。这些合同工负责判断电子邮件是关于新理赔还是现有理赔，并确保包括附件在内的所有信息都上传至相应的数据库中。如今，人工智能代理承担了这项工作，该公司便解雇了所有保加利亚的合同工。

但至少就目前来说，这类情况可能只是个例。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的两位高级顾问近期开展的一项研究发现，人工智能代理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尽管人工智能代理在执行特定任务时表现出色，但研究人员写道，它们“缺乏自我意识，无法察觉自身何时出错，也无法根据证据改变行动方向”。人类也会犯错，但更善于发现并纠正错误。

诚然，人工智能公司正在竞相克服这些局限性。OpenAI、Anthropic、谷歌（Google）旗下的DeepMind以及中国的新创企业深度求索（DeepSeek）等公司推出的新一代推理模型擅长制定分步计划，还具备一定的反思和修正能力。负责赛富时（Salesforce）的人工智能业务的执行副总裁亚当·埃文斯（Adam Evans）称，该公司于今年3月发布的最新人工智能代理已经开始融入一些推理能力。该公司还在研究如何助力企业协调多个代理以处理更为复杂的任务。

因此，尽管在未来一两年内，我们大多数人的工作可能依然安稳无虞，但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喊出那句好莱坞的经典台词——“联系我的经纪人！”——以便重新协商雇佣合同。

译者：Zhy